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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7三分之一是多少码(37三分之一是多少码的鞋子)

2022-05-13 16:42生活百科 人已围观

简介澎湃新闻特约撰稿沈沛芸早上5点半,28岁的吴小敬已经起床,7点半之前,她要到达上海一家医院,搞清楚哪个检查应该在哪栋楼、哪一层做,报告在哪取。她的同行者会在稍晚些时候出...

澎湃新闻特约撰稿 沈沛芸

早上5点半,28岁的吴小敬已经起床,7点半之前,她要到达上海一家医院,搞清楚哪个检查应该在哪栋楼、哪一层做,报告在哪取。
她的同行者会在稍晚些时候出现,通常是年纪大她许多、受病痛折磨的老人。

从去年十月开始,吴小敬经朋友介绍,到一家健康咨询机构做全职陪诊员,陪伴患者在医院的大楼里穿梭,经过各类检查室、诊室、楼梯间,代替他们挂号、排队、收费。
一天下来,她的微信步数在两万以上。
傍晚走出医院,坐上回家的地铁,吴小敬才感到疲惫,“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。”

像吴小敬这样的职业陪诊员们,长时间泡在医院里,在重复和琐碎的流程中琢磨出诀窍。
在许多瞬间,他们也能看到人们对健康的渴求,看到疾病前人的脆弱与顽强。

陪诊作为职业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,是在2003年,哈尔滨一批家政公司针对“空巢老人”推出陪诊服务。
在2015年,陪诊市场有过短暂发展。
一批O2O(线上到线下)陪诊公司曾获得融资,但许多都因市场和政策壁垒转型或被收购。

2021年5月末,一则新闻登上热搜,再次开启了人们对陪诊的讨论。
西安陪诊女孩小宇两年内陪上百位病人看诊,半天收费200元。
有网友表示支持,认为在老龄化的趋势下,陪诊在真正帮助患者。
但也有网友质疑,“这不就是黄牛吗?”

“陪”的需求

今年4月,许一帆和两个朋友合作创立的陪诊平台优享陪诊上线,起初服务范围为西安的三甲医院,8月,平台在北京、上海、广州等城市开通服务。

平台上线前,许一帆花了约一年时间做陪诊员,进行市场调研。
每天,他都能在医院里遇到不知所措的老人,他们从外地坐火车到省城的大医院来,以为还像过去一样在窗口排队就能在当天见到医生,却发现人工窗口早已被取消,挂号要在手机或自助机器上预约。

老人不会操作,在医院门口拉着许一帆,“年轻小伙子你帮我指导一下。”有第一个,就有第二个,在他身边围了一圈。
许一帆帮他们填上个人信息,注册好,登录上,但专家号抢手,今天和明天的号都没了,最早要在七天后才能看上病。

有的医院设有导医,指导患者操作,但往往是一个导医面对多个患者,无法兼顾。
有陪诊员见过一位70多岁的老人,询问导医如何操作自助机器,却得到不耐烦的回应,只好放弃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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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一帆在陪诊途中。
本文图片除特殊标注外,均为受访者供图

在看诊流程复杂、细碎的医院里,不仅仅是老人,忙于工作的中年人,独自看病的年轻人,带孩子看病的年轻父母也都有“陪”的诉求。

许一帆接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,因为睡眠问题到医院做睡眠治疗,医院要求过程中要有人陪同。
年轻人在治疗室里睡了两个小时,他隔着窗户,在房间外陪了两个小时。

对陪诊需求的感知也来自于许一帆自己的经历。
他是两个孩子的父亲。
原先,他在一家企业做IT,出差频繁。
2019年9月,他在外出差时,小女儿在凌晨一点突然发起高烧,妻子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上医院看急诊,又是缴费,又是化验,孩子在医院又哭又闹。

许一帆能想象到妻子的无助,自己却帮不上忙。
他想,要是有个人帮忙带着,就不至于那么慌乱了。

他和朋友聊天诉苦。
朋友是医疗行业二十多年的从业者,告诉他这是个普遍的现象。
许一帆意识到,“老百姓看病依然是一件比较难的事情。
我们一说看病就想到找熟人,因为这个地方太陌生了。
有个人能帮忙熟悉环境,心里就没有那么大压力。”

吴小敬大专学的护理专业,毕业之后,她做过护士,也做过医院导医。
一开始,她觉得陪诊这份工作很轻松,排排队,和客户聊聊天就好。
在陪伴第二个客户时,吴小敬因为找不到做检查的科室被投诉。
从那时起,她才意识到这份工作的责任,开始更用心地对待。

就诊的过程需要详细的规划。
每个陪诊员都在脑海里勾勒过自己摸索出来的地图,标明了医院里大楼的布局、楼层的分布、科室的位置。
患者由于身体状况不佳,不便行动。
陪诊员要在心里计算出最合理的检查顺序,为患者规划好每一步,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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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小敬用手机拍下的医院科室楼层分布。

但在医院里,总有不能掌控的情况。
吴小敬曾陪一个50多岁的患者看男科,医生给他开了尿常规和B超检查,后者需要憋尿才能做。
两个检查原本在一个小时内就能做完,但患者喝了六大瓶水都没有尿意。
最后做完检查拿到结果时,医生已经下班了,患者只能重新挂号,两天后再跑一趟。

与医生更高效、清晰地沟通,也是陪诊的目标。
接患者的前一天晚上,吴小敬会仔细看一遍患者提供的资料,熟悉病史,提前查好患者住处到医院的路线,通知患者什么时间到达医院合适,早高峰也得考虑到。
闲下来的时间里,她阅读医学相关的书籍,为了能更好地了解患者病情。

更多时候,她做的只是陪伴。
今年6月,吴小敬接到一位40多岁的患者,被查出乳房长了肿瘤。
她看了患者的报告,显示肿瘤是良性。
患者到了诊室门口,整个人紧绷着。
她安慰患者,“只需要做个小小的手术就能治疗。”但到医生面前,患者依然紧张到讲不出话来。
吴小敬能做的,就是替她罗列出以前做过的检查,得到过的诊断,并记录下医生的反馈。

市场的挑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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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户以个人名义发布的陪诊信息。
平台截图

要经营这门生意,寻找客源是陪诊公司需要克服的首个难关。
今年37岁的林元元在四月尝试进入陪诊行业,目前,她的团队安安陪诊提供在沈阳各医院的陪诊服务,团队里有3个全职陪诊员,5个兼职陪诊员。

起初,林元元的客源主要靠熟人介绍。
在外地工作的亲戚朋友帮忙发广告到老乡群里,附上她的联系方式。
两个月下来,只接到了十多单。
目前,通过在社交平台上进行宣传,她的客源有所增加,但一天也不过三五单。
她说,“这个行业我定义,还是养成系。”

许一帆也遭遇了相似的问题。
平台建立前,许一帆和两个朋友用最直接的宣传方法点对点扩展客户——在医院门口发传单。
许多传单转眼就进了垃圾桶。
半年里,他们一共成交了约300单。
其中大多是零碎的任务,取药、拿化验报告、帮忙跑个腿,真正全程陪诊的单子只占其中三分之一。
平台上线并推向全国后,他依然苦恼如何推广,“没有人知道我的服务。”

陪诊机构面临的另一个难题,是医疗市场中陪诊服务与黄牛之间模糊的界限。
26岁的李林静是北京某三甲医院的一名护士,从她学护理专业开始,就在假期或休息日做兼职陪诊员。
在她看来,找陪诊的客户通常“不差钱”,大多看中的是代挂号的服务。

这个灰色地带让李林静意识到,一部分近似黄牛的陪诊服务,会加剧就诊过程中的不公,“客户付出了金钱,挂到了这个号,但对那些没有花钱,没有挂上号的人来说,不公平。”

许一帆有自己的底线,他说,自己坚决不做“绿色通道”挂号,并试图以低定价来划清与黄牛的界限。
在西安某医院,患者挂一个专家号18元,黄牛价往往达到一两百元。
他的平台代挂定价39元,“20元算是跑腿费。”不过,依然会有误会发生。
有个客户下单挂号,要求挂到当天的号,许一帆没法子。
客户还指责他,“收了钱还做不成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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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一帆所在陪诊平台的各类服务价格。

摆在许一帆面前急需考量的,还有员工的诉求。
陪诊员的人力支出是陪诊公司的主要成本之一。
目前,优享陪诊西安团队有约10位全职陪诊员。
陪诊员们向许一帆反映,觉得酬劳太低。
7月底,他不得不把收费调高,例如,西安医院的全程陪诊一项从168元上涨到188元。

但许一帆依然对市场有信心。
他见到患者一窝蜂地从各个地方聚集到大医院来,医生一个接着一个病人见,每天都有看不完的病人。
他说,“陪诊能省时、省力、省心,起到疏导的作用。”他期待着,平台的规范能建立与客户间的信任感。

生死间的陪伴

2020年末转行做陪诊员之前,薛莉在金融行业工作了15年。
对她而言,陪诊是全新的领域。
这份工作中,她更近地触碰到人世间的苦楚与温暖。

她会为亲人间的相互关心掉眼泪。
有的老人担心影响儿女工作,请她不要告诉儿女自己病情恶化的消息;儿女则拜托薛莉向父辈隐瞒药物的真实价格,“实际上2万块钱一个月,就给老人说200块。”

林元元也熟悉老人们在病痛前的踌躇,在老龄化程度排名全国靠前的辽宁做陪诊,许多在外地工作的子女会找到林元元,拜托她陪身处家乡的父母看病。

今年6月,一个在北京工作的女孩联系上她,请她带母亲去医院检查。
老阿姨患有类风湿,颈椎和腰椎经常疼得受不了,脚也因为长期疼痛而变形。
老阿姨不愿去北京生活,独自居住在沈阳。

那天在医院就诊时,老阿姨不配合,拒绝做检查。
林元元最初很苦恼,直到聊天时,老阿姨告诉林元元,她一直留在老家,是因为“我不想客死他乡”。
林元元心里一阵难受,她看到老人倔强的背后都是对死亡的忧虑,明白老人拒绝检查,是害怕查出更多的病来。
她安慰阿姨,“这个病没那么严重,会好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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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元元陪诊团队里的一名陪诊员在陪伴老人做检查。

做陪诊以来,薛莉自己的生活与想法也在被影响与改变。
她曾接到一个患者,是两个孩子的妈妈,被查出乳腺癌,已经发生肝转移。
治疗癌症的靶向药价格昂贵,她的丈夫忙于工作赚钱,没有时间陪她看诊,就请薛莉陪着太太去做检查、输液、化疗。
薛莉也是一位母亲,孩子三岁半了。
陪伴途中,两个妈妈聊起育儿的话题。
患者告诉她,孩子在得知她生病之后成绩一落千丈,问她:“妈妈,我每天都很不安,你会不会死?”

薛莉心中触动,从前,她想要去争取好的社会资源、社会地位,让儿子得到更好的教育,有更好的人生。
而现在,她看得更淡了,“长久的陪伴和健康平安的家庭才是他最需要的。”

患者的经历也常常触发吴小敬内心的感悟。
她接到过一对中年夫妇,丈夫前一天感觉不舒服,就找她帮忙预约了医院检查。
在等待检查期间,丈夫却突发心脏病倒在地上。
闻讯赶来的医生也没能挽留他的生命。

他的太太瘫在一旁,整个人傻掉,周围人和她说话,她没有任何回应。
逝者平常爱踢足球,才40多岁,没人预料到他的突然去世。
那天,吴小敬推掉其他客户,陪逝者的太太到太平间登记、录入信息,在医院待到晚上8点多,直到其他家属到来。

这种无常的感受,她在自己父亲去世时也经历过。
今年大年初一,50多岁的父亲在家休克,被送到医院,她才得知父亲已经是肺癌晚期。
父亲弥留的最后几天里,说不出话,只能吃流食。
她陪在他身边,给他量体温、擦洗身体。

大年初十,父亲离世。
她无法接受,父亲最后的时光不是按年计算,也不是按月,而是按天。

父亲过世那阵子,吴小敬想放弃做陪诊,她害怕再次面临这些意外。
但她发现自己能帮助到患者,无论是实际就诊,还是情绪的安抚。
这份工作的意义也变得不同了,她想到父亲病危时,医生、护士的安慰,她想,一点点帮助能让患者和家属在疾病面前轻松一些。
最终,她选择坚持。

在她常跑的肿瘤医院里,许多患者的病情难以逆转,诊断书常常是生命最后的预告。
有的家属得知诊断后痛哭失声,她会一遍遍劝慰。
她希望患者能度过最后一段平静的时光,“我们得接受这个事实,尽量不要在患者面前表现出来。”

她喜欢这份工作,让她保持着对生命的体悟。
她了解人们要经历一个多么痛苦的过程,因为这段路她也曾走过。

(为保护受访者隐私,文中人物均为化名)

校对:张亮亮